□沈国徐

　　侦办案件的李宁不禁暗暗叹道：现场确实做得很完美。现场是江城“金满贯”珠宝公司的女老板林冰冰被人从背后掐死在房间的落地窗前。房间里的珠宝被洗劫一空，有一双慌乱的脚印，43鞋码，与林冰冰的老公柯南山的41鞋码并不符。门锁坏了。

　　所在公馆是海景房。落地窗与大海遥相呼应。大海应该见到房子女主人在窗前挣扎与无助的样子。

　　现在它虽惊涛拍岸，却无法站起来指证凶手。

　　唯一蹊跷的是，死者的手指，指着一瓶未开封的风油精。

　　李宁戴着手套，小心翼翼地查看着风油精。柯南山说：“这风油精肯定是凶手带来的，我和我太太都对风油精过敏!很怕风油精的味道。”

　　“怎么个过敏?”李宁问道。

　　“就是很讨厌，觉得恶心，想呕吐，乏力，而且紧张，甚至痉挛!”柯南山说着，禁不住伸手掩了掩鼻子。

　　“这还能有味道吗?”瓶子并未打开，李宁微微一笑地转头问柯南山。

　　“哦，没有吗?现在是没有，就是一看见，难免就会有应激性反应。”柯南山应道。

　　柯南山说，当天，林冰冰和他要去一座海岛度假，俩人因假期长短在停车场吵了起来，还惊动了管理停车场的保安。林冰冰说晚上必须回来，而他坚持要过夜，因为晚上的大海别有一番风味。争执未果，林冰冰借口还有一桩生意要面谈，便独自回去了。

　　柯南山独自开车去岛上过了一夜，回来后便发现门锁坏了，林冰冰被人掐死了。

　　“你怎么知道死者是被掐死的?”李宁回头反问道。

　　“我……这不是很明显吗?我有查看了一下我老婆，以为她不小心摔倒，或是中风，一看脖子两边有青紫的五指状，再看家里被洗劫一空，便想到她是被人掐死的。”柯南山低头回道。

　　“于是马上报警?”李宁问道。

　　“当然马上报警!”柯南山回道。

　　回到警局，李宁马上整理卷宗。去法医室的田洪也回来了，取到了尸检报告，死因的确是被人从背后掐死的，凶手戴着手套。

　　“咦，你感冒啦，怎么有风油精味?”田洪问道。

　　“昨天去溪里游泳，未及时穿衣，偶染风寒，早上头有点疼，去案发现场时，抹了点提神!”李宁放下报告，接着说道，“我去找了地下停车场的保安，他说昨天早上的确撞见林冰冰和柯南山在停车场，就海岛上过不过夜起了争执——林冰冰戴着墨镜。保安回忆起细节，柯南山声音很大，林冰冰声音很小，几乎听不清。”

　　说完，李宁出神地看着窗外。每有疑点，李宁都习惯地咬着嘴唇。

　　“还要再去看看凶杀现场吗?”田洪提醒道。

　　“现场做得那么完美!”

　　“你已有怀疑对象?”田洪只是助手，案件的主意还得李宁决定。

　　“柯南山的说辞有漏洞，他说他对风油精过敏，为什么闻不到我早上揉太阳穴的那两滴风油精?他一口断言他老婆是被掐死的，除非掐死人的人是他。地下停车场很暗，一个人在停车场戴墨镜，傻呀?事实只能是怕别人认出林冰冰不是本尊，而且保安与死者并不熟，一直是远远地看着，因此只要身材与脸形相似就可以满天过海了!”

　　“现在唯一说不通的是，死者死前手指向着风油精是几层意思：她对风油精敏感，怎么有风油精?是柯南山布置的，这不是Bug(漏洞)吗?”李宁若有所思，手指头叩着桌子，仿佛在叩着一扇门，门里藏着问题的答案。

　　“金满贯”珠宝公司是全市最大的珠宝生意行。是林冰冰与柯南山白手起家省吃俭用做大做强起来的。俩人是夫妻，也是生意伙伴，但最近由于受直播销售方式的影响，俩人经营理念有分歧，谁也说服不了谁，于是“金满贯”出现分崩离析的危机。

　　李宁带几个审计人员进驻珠宝公司，对财务进行审查，以求得一点蛛丝马迹。

　　果然，由于两个老板出现分歧，“金满贯”内部出现两个声音，一直踌躇不前、原地打转，快要撑不下去了。现在柯南山全面接管了公司。

　　据说有一次一名员工不小心在办公室打破了一瓶风油精，林冰冰当场出现手脚痉挛，紧接着柯南山也一样手脚痉挛。于是俩人对风油精过敏的事遂不胫而走。

　　女秘书拿来茶水后，引起了李宁的注意。

　　“这是以前林总的秘书吗?”李宁问柯南山。

　　“是的，我亲自考核了很多人，最后我妻子在3个入围的人选中就只单单相中了她!”柯南山微微点头，回道。

　　“我可以单独和她说说话吗?”李宁问道。

　　“当然可以!隔壁是会议室，去那里吧!”柯南山有意无意地递了个鼓励的眼神给女秘书。

　　在会议室。“你有点紧张?”李宁盯着女秘书。“会吗，我没感觉自己会紧张，也许跟第一次被公安讯问有关吧!”

　　“是询问，不是讯问，你的手机给我一下!”李宁不由分说，拿过女秘书的手机。

　　“我查了一下你手机的上网情况，你最近一直在查：如何应对警察的讯问?难道你已预见到我们今天会讯问你?”李宁眼神一缩，射出一道犀利的目光。

　　“是嘛?我……我查什么是我的自由?”女秘书有点紧张。

　　“林总让你买了几瓶风油精?”李宁突然厉声问道。

　　“一打十……十二瓶!”女秘书一个懵逼，脱口而出。

　　“林总对风油精过敏，为什么还让你买风油精?”

　　“她……她怕柯总害她!俩人矛盾已闹得很僵，都快崩溃了。”女秘书打了一个哆嗦。

　　“所以你戴上墨镜，那天早上在地下停车场假扮了林总!”李宁盯着女秘书。

　　女秘书伸手不由自主地要把一个坤包往怀里收紧。一旁做笔录的田洪已一个箭步，把坤包夺过来。

　　果然里面躺着一个墨镜。与李宁在公馆的电梯间获得的视频里出现的林冰冰的墨镜一模一样。

　　案件终于水落石出，为了夺得更大的利益，那天早上柯南山不惜亲手扼杀了不听话的林冰冰，让已有私情的女秘书前来，穿上一样的衣服，在地下停车场故意吵了一架，假装林冰冰返回。女秘书是柯南山早早故意放在林冰冰身边的一颗棋子，模仿林冰冰惟妙惟肖。

　　事后，田洪不禁问道：“你怎么知道风油精是林总让秘书去买的?”

　　“查账呀!你以为我没事带一帮审计人员去关心人家公司的账务，那叫明修栈道，暗度陈仓。我找到了几天前报销的关于风油精的账条。”

　　“林总为什么要买风油精?”田洪又问道。

　　“她以为柯南山和她一样会过敏。天佑我也，疏而不漏啊!那天我正好搽了风油精，柯南山竟没闻出来。因此我断定他的过敏应该是闻不到风油精味，但内心又对它有阴影，所以当别人提醒说有风油精，他才会有反应。”

　　“我断定风油精是死者自己带的，是因为每个人自我保护意识都很强，无法精确判断自己将死，临死前还有打开风油精让对方痉挛松手的执念。”李宁说。 (作者单位：诏安县公安局)

　　责任编辑：林少颖